情爱生死书恋爱对人类的危害远远大于

在诡异的场景中,死去的人活着活着的人已死没有边界和秩序,神秘的丛林让人欢乐忧伤并放纵——刘迪情爱,欲望,生死,这是刘迪要讲述的故事,也是本小说集《重返飞机场》的主题。飞机起起落落,将我们一生的爱恨情仇,搬运到远方,一个只有幽灵才能到达的远方。在机械、麻木、重复、庸常的面纱滤过之后,作者刘迪要寻找心灵隐秘的空间,激情的极致,所有拓宽与加深我们生命感受体系的可能。相对于平静,这是一种激越;相对于拘泥,这是一种昂扬;相对于务实,这是一种飞翔;相对于理性,这是一种失控。只有一次的生命,如何让我们更加珍惜?那就是去挑战生命本体。刘迪的小说离我们很近,常常,她小说里的那个他,或者她,你会觉得就是自己。刘迪选择让死者担任主角。那种满怀深情的叙述调子可以更加自由,“没有边界和秩序”。这种独特视角的选择,一般也为文学家运用,而在刘迪写来,既显示她对于历史元素能够完满把握,同时当死者成为架构的构件时,于小说的爱情主题有一种讽喻间离效果。——文摘节选——月映百川

我死后,我和宇宙融为一体,我的幽灵四处漫游,嗅着花香,听小河流水,看山花烂漫。人间的事情对一个幽灵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再因爱而迷失心智。爱情在一个幽灵看来和感冒没什么两样,即使是人类十分推崇的科学,在一个幽灵眼里,恐怕连雕虫小技都算不上。在我看来恋爱对人类的危害远远大于癌症的危害。我想随着人类的进化,人类自己最终也会摒弃那个陋习,当然人类要繁衍,但恋爱和繁衍是两个不同的问题,没有恋爱难道就不能繁衍了吗?生育问题到那时自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就像人类脱掉丑陋的毛皮穿上裘皮大衣一样。人类的进化过程是漫长而又充满未知的。

我又做了那个梦,连绵的山丘,茂盛的植被,草绿得很不真实,我在梦里对自己说,这地方我来过,有一种故地重游的喜悦和激动。

我们还是一起吃饭喝酒,他再叫啤酒的时候我不喝了,我说我就四两酒的量,我没叫自己再醉。

回来后心情会好,但好心情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又像毒瘾发作样全身难过,一次比一次厉害。老公有一天看到我竟然在喝他存了20年的茅台,继而发现家中酒柜里的酒几乎都被我喝光了,于是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

老公陪我去看医生,结果说我有轻度忧郁症和更年期综合征。他叫我上网再自测一下,结果更严重,是中度忧郁症。但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每次见面,似乎越来越无话可说,我渴望见到他,不如说我渴望与他喝酒。我想像花一样再盛开一次,但已经力不从心。我还能干什么?我只有选择凋谢和死亡。我老了,不能疯狂,甚至也不能堕落了。老就意味着生命里的可能性越来越少。

前方好像是一个黑洞,生命的黑暗叫我恐惧。

怎么办?一起的时候,我会反复嘟囔这三个字,他的回答总是四个字:顺其自然。他说这是一切事物发展的法则,他以为事情会按照法则去发展。其实,他错了,我内心是有答案的,但却是与他大相径庭的四个字:无路可走。

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我给他看了一首我新填的《满庭芳》:

易老红颜,流年似水,云霞共我空忙。轻狂世界,弄笔也惆怅。杨柳村郊别业,端得是,芒角诗肠。零落堪,绸缪心事,无意著华章。

彷徨。蓦听得,梨园绝唱,乱我心肠。道人生锦绣,流水西皮。醉里凭君歌去,人惬意,梦也琳琅。天上曲,殷殷蝶恋,慕煞李三郎。

他看完,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文辞,郁郁寡欢地说:但愿我们不要长恨一曲千古迷。

我们的话越来越少,但又身不由已地要见面。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猴子喜欢什么?

是上树吧!

他忧郁地说:猴子固然喜欢上树,但它最喜欢的还是树上的果子。

我们默默看了一会,我的脸慢慢涨红了,我说:我喜欢我们像两棵树,安静地站在一起,彼此欣赏,直到永远。

他凝视着我的唇,他的神情叫我心碎,他说:对你,我无法隐瞒我是一只贪婪的猴子,我多么希望你也是一只贪婪的猴子,饥了我们结对觅食,饱了雌伏雄翔……

我痛不欲生地对他说:再美的戏,也终有落幕的时候。

我像遭到羞辱一样落荒而逃。

那以后,他没有再来唱戏,我知道,他不会再来了。

我不后悔,也没什么要抱怨,我不恨凌子涵,甚至有些感谢他,感谢他陪我喝酒,为我唱戏,给了我那些美好时光,但我还是力不从心地枯萎了,我心中的那盏灯渐渐暗了下来……

——摘自《重返飞机场·月映百川》

——诗人金瑜点评——

“进门就开灯。读本好书也须开灯,也是作家为读者点亮的一盏灯。读一个好文本,不仅要静心,而且要倾心,才能读到空气中弥漫的沁香困顿,读到文字内生命的气息及流动的血脉。

阅读,就如和你一起,觉得在感受你、走进你的才华气息。第一篇,可说不比上海乃至全国的任何女作家差,是最好的之一吧,刮目相看,为你也为自己高兴。

在微醺中读《重返飞机场》里的《月映百川》这篇。这是我读到的你最完美的结构和文字。小说集中空灵,浓缩舒展,人性的真实,精准到无可挑剔,尽显小说魅力。凝视书前玉照,感受到一个当代作家的忧郁敏锐。在节制而赤裸的描绘中,展示人生物性的、矛盾的真实画像。

小说结尾看似不动声色,一个平淡的反问句,实则石破天惊,有突破人类千百年生生繁衍生活惯性的强烈冲击力。”

出色的小说作品都有一个自在的世界。

不肯定什么,才是作家的机智与聪明。记得有位理论家说过,散文是写说得清楚的东西,而小说是写说不清楚的东西。说不清楚的意思,就是以逻辑,以推理,以解析而说,无法说清。可正是情感的褶皱与欲望的惊悚令人可以琢磨一辈子。小说家的伟大,正在于他不屑平面而触及纵深。

刘迪的笔触又有不事雕琢的简洁大气。描写风景是这样,靠对话推动情节也是这样。小说难的是人物对话,但书里,人物的对话既自然又诗意,并显示智慧与张力,这成为小说集的看点与作品的成功要素。往往,一段对话与场景,构成乐章般的洗练与弹性。刘迪喜欢诗歌,这也帮助她锤炼了语言的精炼与简洁。——文摘节选——重返飞机场

炎热的夏天还没结束,八号桥小学就开学了。学校在南胡公社,距离飞机场三公里,途中要经过两座结实的公路桥,一座叫七号桥,另一座叫八号桥。学校有三排平房和一个操场。第一次去学校,是妈妈金影送我去的。那天,走出大营门上了国道,大型卡车呼啸而过,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想到今后要独自走在这条乱哄哄的公路上,不免忧心忡忡。

过了七号桥,我听到警笛声,看到有两辆警车停在公路边,道路被挡住了,妈妈下车推行,我看到路旁的斜坡上,有一个被反绑的人,面朝土坡跪在那里,身后插着一个牌子,纹丝不动。土坡上方是桑树林,肥硕的桑叶在微风中摇曳,缝隙中露出湛蓝的天空。妈妈想推着我赶快离开,就在这时,那人倏地回了下头,我看到了他的脸,像乳白色的大理石,两只乌黑的眼睛像无底的黑洞,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脸,像一个停滞的大钟,我“啊”了一声,他朝我看了看,嘴角微微嚅动了一下,与此同时,我听到空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没什么可怕的,我走了……妈妈带我离开了那些人,妈妈推得很快,风在我耳畔呼呼掠过,但我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我扭头想看,妈妈的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妈妈说:那个坏人被枪毙了。

我问妈妈:他要去哪儿?妈妈说:什么?我说:他说他走了。妈妈说:他哪儿也去不了了。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腥味,和我出生时闻到的味道一样,我忧伤地说:他真可怜。妈妈说:他是坏人,他可能做过很多坏事,比如投机倒把、聚众斗殴、盗窃,甚至杀人,他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法律的惩罚。

我一出生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妈妈生我是难产,胎盘前置,医院之前她就知道了,但她没有告诉爸爸,只是独自哭了一场,第二天,她拎着我爸那只“务歼入侵之敌”的皮包住进了卫生队。我出生那天爸爸正在飞夜航,下午三点就进场了。我那时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母亲和我都累了,所以我停止扭动想休息一下。我听到大胡子郭医生说:孩子不行了,保大人。在这种危急时刻,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于是我说:别,我还活着,叫我出来活几年吧!我的声音在零乱的器械声中被分离出来,显得格外清晰。手术台旁边的人一定都听到了我的话,我要活着的强烈愿望感动了他们,于是他们同心协力,全科医生郭大胡子精准地用钳子夹住了我的头皮,生生把我拽了出来。

我吐了一口羊水,便快乐地哭了起来。

傍晚飞行结束的时候,爸爸得知,我们母子平安。

我的寿限真的只有八年,现在我想说,关键时刻,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无视自我比贪婪还要命。说出那样不走心的话,只能怪我少不经事。我一句话,给我的父母造成多大的伤害呀!如果我死在母亲腹中,对他们的伤害也许会小些,可是,谁能抵御得住尘世的诱惑呢?

因而,我有别于其他孩子,我对食物没有兴趣,我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嘴馋,整天要吃这个吃那个,我虽然能感觉到饥饿,但我尝不出食物的美味。我是带着死亡的味道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在没出生之前就自己给自己定下了死期。

在我寿限将至的时候,我应该求他们让我多活些年,这无疑是个合理的诉求,但我忘了。

——摘自《重返飞机场·重返飞机场》

青春飞扬是读完这本书的感觉,刘迪也说“谨以此书致敬青春”。青春只是自然生命的一段时光,对于作家来说,青春应该是永远的语汇。杜拉斯晚年还在写她18岁的故事,写得如此深邃而动人。重返飞机场的“重返”,表示着诗意的刘迪终于坚守并拓展着属于她的艺术意象。坚实的大地,飞翔将是一个不老梦。刘迪,上海作家,是一位出生于飞行员之家的60后作家。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散文集《只有香如故》,中短篇小说集《落花成泥》,长篇小说《飞机场》《鲜花朵朵》《中国宝贝》《秋之水》。文汇出版社官方自营店《重返飞机场》扫描识别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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