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小说中缺席,母亲是恶人,袁哲生的小

作者:姜燚

校对:LIT.CAVE编辑部

配图:Online

LIT.CAVE编辑部:本文为首届文穴后浪书评大赛入围作品,由作者授权后发布。

《寂寞的游戏》

丛书:后浪·华语文学

出版社:后浪|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年09月

作者:袁哲生

图书简介

在这一本由七篇短篇小说组成的《寂寞的游戏》中,袁哲生通过各种不同的人际情感,例如父母与儿子之间的亲情,年少时同学之间的友情,或是两人结婚多年的夫妻之情,一再地去捕捉寂寞这种「生而为人必定面临的困境感」,字里行间处处散发孤独的感觉。

寂寞、孤独一直是文学作品中常见的基调,也是许多作家竭力描述的情感,但是,当我们在《寂寞的游戏》中仔细品味袁哲生冷静节制的文字后,终将会发现一种袁哲生独有的寂寞书写。

《秀才的手表》

丛书:后浪·华语文学

出版社:后浪|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年09月

作者:袁哲生

图书简介

《秀才的手表》由三篇各自独立却彼此相关的小说组成,场景位于「烧水沟」这个旧时代的乡村聚落,故事围绕秀才、武雄、火炎仔、空茂央仔、吴西郎等生活在「烧水沟」的乡土人物而发展。一心坚持将信件投递到远方的秀才,率领许多乞丐的空茂央仔,能够改变时间的吴西郎……大量的方言与乡土元素遍布全书,让我们看到袁哲生如何开创出新颖不同的乡土小说;处处对时间的深入描写,也让我们发现袁哲生如何在时间客观绝对的本质中展现出众多主观复杂的样貌。

文本里的故事是作者自身的个体经验么?似乎我们总会在小说里找一些蛛丝马迹来审视作者,不平凡的人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多好的谈资。我们也常相信传奇人物会有不同于常人的结局。当小说与现实模糊了边界,虚构就是比现实更真实,这也许就是小说的魅力吧。

时间游戏空间与时间一直是小说非常重要的组成要素,而袁哲生大部分的作品大量强调了时间的效用。手表、录音机、信件作为媒介每次都在故事中有很重要的作用。读者可以看到他是如何利用这些媒介去制造故事的节奏。

《密封罐子》中丈夫多年以后挖死去妻子埋在土里密封的罐子,《秀才的手表》死去秀才的手表被「我」戴上,《西北雨》「我」变成录音机去虚构记录婴儿时期能听到的声音。烧水沟系列以及《寂寞的游戏》以儿童视角叙述「我」小时候的故事。时间被具体写出来的时候,而它在每个人身上的作用,让死亡与离别,孤独与寂寞被无限放大。文本大量压缩白描的情节会让读者对故事本身的因果关系发生好奇。

袁哲生后现代化的写法传递更多的是小说人物的情绪,时间成了控制小说的工具,而不是情节;我们很难看到故事结局的走向,却能感受到小说人物的处境。

在《捉迷藏》中「我」与同伴玩捉迷藏,等我藏好出来时,伙伴孔兆年却像个老人慢慢走过来。孩子没有自主权,被大人常常支配,在游戏中才能找到自我,得到乐趣。而同伴孔兆年在游戏中转眼成了老人,「我」感觉时间支配了我不在场的这段时间。被时间支配这是更无力的处境,于是我看见自己蜷缩在树上,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哭了。

在《时计鬼》中时间有了神龛,成为了鬼魅。「每一个时计鬼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控制指针的移动速度。」《秀才的手表》结尾「我」很想亲自告诉秀才,每个人身体里本来就有一只手表,只要让自己安静下来,就能听见滴答的声音。人类创造钟表掌握了时间,而现在却沦为了时钟的囚徒,时间的奴隶。

父亲缺席导致的审母情节除了时间。袁哲生本人的结局以及小说中孩子、父亲、母亲三者呈现的关系让读者理解时很容易将弗洛伊德的理论联结其中。

比如《寂寞的游戏》里孩子捉迷藏游戏是fort-da,《密封罐子》里的夫妻想要孩子却一直没有。

在《父亲的轮廓》《西北雨》《捉迷藏》里的父亲是外省人、英雄、温柔、慈祥的,而母亲除了会对我兴师问罪,还有一个『争强好胜』,鲜有描述。

在《父亲的轮廓》中即使「父亲抛弃了这个不愉快的家庭,但他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父亲因车祸而死,「父亲的轮廓日益模糊、褪色,终至消失不见。」,而我最后又因为母亲想起父亲的缺席燃起了自杀之心。

《木鱼》是袁哲生少有大篇幅谈及母亲的小说,文本中却有「一到母亲节就像个癌症病人那样想着自己的身体」,「母亲节总是令他自责。」看到这里还以为王毅民对死去母亲的眷念引起了自我厌恶。在后续的叙述中,小说又绝妙的设置了王毅民的前妻许又芬每年在母亲节这天带孩子来见他,母亲的离去带走了审母情节,而前妻冷漠又决绝的形象,重新成为了袁哲生笔下审视的对象。

以往袁哲生的小说中父亲是缺席的,《木鱼》中的王毅民想尽力做好父亲。但前妻许又芬却强势声称孩子不是他的。读者难以想象王毅民这个好男人到底做了什么,让许又芬如此张牙舞爪?《木鱼》中的王毅民代替『父亲』,那个争强好胜的『母亲』又成了前妻。

父亲在小说里缺席时,母亲有了恶人的属性,而父亲在小说中不缺席时,因为母亲又实存名亡,这在小说里构建了一个独特景观。也是黄锦树提到的语言对缺席的存在行驶象征支配。

老灵魂王德威描述朱天心是一位老灵魂。朱天心的《古都》让台北成为她探索记忆和历史的一大场景;不断置换的空间,都市里拥挤的旅行团,充沛的物质。

与美丽之岛以前的记忆对比,时代已变,过去的空间与生活方式被废弃。一句「难道你的记忆不算数?」道出这辈作家敏锐察觉到现代文明对乡土社会侵蚀的心声。

对比朱天心如此直白的描绘。袁哲生则让小说里的人物成为一座座告别的墓碑。

在《秀才的手表》这册小说集中,他俏皮的运用闽南语去描绘父亲、母亲、我、外公黄水木、外婆、邻居火炎夫妇和他们的儿子武熊和武男、算命人、老师、牧师、秀才等人面对死亡和离别时的状况。

方言的加入让文本语境多了疏离感,小说中还加入不少的超现实的元素,比如《徒弟》中虚构的玩伴小鬼,《乞丐》中抬棺。让故事增加了民间文化的趣味度,减弱、淡化了死亡与离别的伤感,大量后现代技巧呈现了一个鬼魅的乡土社会(烧水沟)。

对比同样善于利用后现代技巧构建鬼魅「高密村」的莫言,袁哲生这册小说的人物并不存在强联系,故事与故事之间的关系也不明显。读者在阅读二者的作品时就能看到区别,袁哲生并未将小说人物有机的联系在一起,也许与小说的创作意图、长度有关。

写作经验的不同,即使新世代的作家对乡土、故乡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但在他们的视域中,宏大的历史视角已然消解。在现代化道路与全球化语境中作出思考则是他们命题。「自从我和武熊一样学会开口说话之后,烧水沟便再也不是以前的模样了。」,「后来,我又走过了许多地方,捡过很多东西,却始终不曾找到另外一个相同的。」

乡土社会已然瓦解,同样儿童视角下的《寂寞的游戏》却多了些冷峻的气质。我们甚至可以从里面看到卡夫卡《城堡》《地洞》的影子。小说不断的内化,反映个体的脆弱情感与意识的流动是后现代化小说的特点。

袁哲生一些小说中明显能看到他已经在观察社会发展下带来的原子化,在《寂寞的游戏》这册小说集中尤为明显。《遇见舒伯特》退休后的老年痴呆患者宋老师,《送行》中失约的同学,不断送别的场景,《密封罐子》丈夫知晓妻子在去世前的心态已经远离了家庭,丈夫却笑了。

更极致的是《没有窗户的房间》直接将殡仪馆搬至小说中,死者不再有亲友在场,火化炉成了超级大烤箱,花篮随意被人拿走,就连死都变得如此,读者会不会也想到我们早晚会中奖?我们早晚也会沦落至此?

文本中人物与环境的疏离,人与人关系的疏离,营造出一个新社会的群像,每个人都困在不明原由的情绪中,独自面对和处理。

袁哲生也是一位老灵魂,他笔下的人物与故事很明显的背负着他的自主意识,一次次传递着人对于死亡与寂寞的恐惧,小说里人物不断的送行,告别,这种潜意识的不安感,是不是也是现代人集体无意识的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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