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黑癌症医疗,医生张煜,好人难做

医院肿瘤内科医生张煜，这几天或许正在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4月18日，他在网上发布了一篇长文，《写给我挚爱的国家和众多的肿瘤患者及家属，请与我一起呼吁，请求国家尽早设立医疗红线，遏制肿瘤治疗中的不良医疗行为》，揭露了癌症治疗过程中的种种“黑幕”。

文中透露，在过去的一年中，仅张煜医生医院超过百例的肿瘤患者接受了不当甚至错误的治疗。这些不良医疗行为导致患者花费大幅增加，并给患者带来伤害和痛苦，甚至部分患者因此死亡。

这篇文章迅速在网上被聚焦，成为舆论热点。但是张煜医生很快就把文章给删除了，理由是，“无法承担压力和可能带来的后果”。显然，他遭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煜不仅是一位医生，还是一个科普作者，经常活跃在知乎上。医院的医生，不把业余时间用于挣钱却经常在网上发帖，确实有点像医生群体中的异类。

他在年9月的一个帖子中说，“我可能确实需要反思一下，为什么有同行会指责我甚至骂我为败类……明明我只是想帮助需要的患者，写出权威的治疗指南和理念供参考，以及纠正一些不正确的治疗。”

看到这个帖子，就能理解张煜此次主动删帖的压力来自哪里了。

张煜的爆料令局外人震惊，但仔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癌症患者，如坠深渊，医生给出的任何治疗都是救命稻草，能够抓住，已是万幸，既不敢挑剔，也无力质疑；与此同时，医生恐怕也不太需要担心为绝症患者的死负责，能够延缓生命是患者之“幸”，不能延缓甚至加剧痛苦，只能是患者之“命”。这种强弱极不对等信息极不对称的关系之下，如果医生缺乏良心，出现谋财害命的现象，倒是不难理解。

如果在肿瘤医生群体里，确有一些人长期以“谋财害命”的方式对待患者，那么张煜医生的文章显然是在断他们的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人当然会痛恨张煜的大嘴巴。

网上已经有人善意地提醒张煜医生，要保护好自己，不能有任何“把柄”被人抓住……

这恐怕是张医生压力的来源之一，一个人如果被一群人给“惦记”上，确实挺可怕的，毕竟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瑕”的人。

从这个角度说，张医生的爆料，有点“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悲壮，我倒是支持张医生知难而退的“删帖退缩”。在保护好自己前提下，去拯救别人，依然称得上勇士。

之所以称张医生是勇士，是因为他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和行业的潜规则。

那些采取不当治疗手段的医生，与患者之间并无仇怨，之所以那样干，无外乎有利益诉求，或许是医生本人的利益诉求，医院的利益诉求，或许还有更大的体系性原因导致的利益诉求。总之，这种现象是长期演变的结果，虽不正常却长期存在。

当一种不正常的现象不是极个别现象而且能够长期存在，就说明一定有“潜规则”的支持。所谓潜规则，就是虽然不正常，但却在“存在即合理”的逻辑之下，被某个圈层的人集体默认的规则。

张医生所为，显然是挑战这种规则。

对社会运行、历史运行稍有了解就会知道，挑战既有秩序或潜规则的人，若无有巨大的权力或权威，很难有“好结果”的。

历史上，一种社会积弊能够长期存在，一种不正常的规则能够大行其道，原因大致有两个，一个是当局无力推出一个更好的替代方案，不得不容忍这种规则的运行；一个是这种积弊和规则背后有一个受益的群体，这个群体因为长期受益而日益强大，甚至能够左右政策、政局。正因如此，历史上挑战社会积弊的改革者，常常中道受阻半途而废甚至搭上身家性命。

如果张医生所揭露的黑幕确实存在，那么他本人显然不具改变现状的能力，他呼吁国家“尽早设立红线”也是给有关部门提出了一个难题，这是他的勇敢，也是他的尴尬。很有可能，有关部门并非不知道这些积弊的存在，只是短时间内不具备解决它的条件，有些问题真的不是一个部门做个调查、下个文件就能解决的。

所以有些人认可张医生的勇敢却又质疑他爆料的效果，不看好他开出的药方诸如“立法支持、加强监管、同行监督”——因为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而短期内公众只是通过他的爆料知道了有很多医生“谋财害命”，容易加剧医患矛盾，可能会让好医生也被患者怀疑。这种质疑并非没有道理，也更突显了张医生的尴尬。

或许良心医生并非张煜一个，其他良心医生之所以没有张煜这么勇敢，也可能是因为“想得太多”，最终失去了勇气，加入了沉默的大多数。

所以，往往是好人难做，勇士尴尬，英雄寂寞。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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